​腾讯与字节：建墙不成，拆墙互补

腾讯与字节：建墙不成，拆墙互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利益当前、形势所迫，就没有永远的敌人，腾讯与字节跳动便是如此。

近日，关于腾讯与字节之间的关系变化有许多消息传出。1 月 9 日，据《雪豹财经社》报道，腾讯游戏的常青王牌《王者荣耀》的直播版权即将向抖音平台开放。1 月 8 日，据《晚点 Last Post》报道，字节跳动旗下游戏部门朝夕光年正与腾讯谈判出售多款游戏。

双方对这些消息没有太多表态，字节跳动方面仅就出售游戏一事做了回复：朝夕光年相关负责人表示，相关团队还在与多个买家商谈项目出售事宜，至今尚未敲定任何与腾讯的交易。

互联网巨头之间的交易时常发生，而腾讯与字节之间的动态之所以如此惹人注意，不仅仅因为二者是互联网巨头，也因为二者曾经剑拔弩张，闹得满城风雨，从游戏、直播到视频等各个领域都有过对垒。而昔日的对手握手言和，并非一日之功。

2018 年，张一鸣在社交媒体庆祝自家产品抖音高歌猛进的同时，也指责了腾讯旗下的产品微信封杀、微视抄袭，马化腾直接回应 " 可以理解为诽谤 "。

不久，腾讯高调宣布暂停与字节跳动的一切商务合作。在那之后，腾讯游戏不断起诉西瓜视频、抖音等字节系产品，要求下架《英雄联盟》《王者荣耀》等腾讯游戏的 UGC 视频内容。

但抖音仍然持续增长，慢慢成长为中国互联网新一代超级流量池，手握 6 亿日活和超过两个小时的日均用户使用时长，此外 TikTok 也在全球市场攻城略地。腾讯与字节跳动的双边关系也随着实力变化慢慢发生了一些改变。

转机出现在 2020 年前后。当时腾讯与字节之间已经有了一些 " 小动作 "，譬如 2019 年末，抖音与腾讯音乐达成了音乐转授权合作；2021 年 1 月，腾讯游戏新品牌 "Spark More" 也在抖音投放了一则开屏切入短视频的品牌广告，耗资不菲。

另据蓝鲸财经记者查询，抖音平台上早已遍布腾讯旗下的各种官方账号，《王者荣耀》的开发者天美工作室群 TiMi 拥有 126.6 万粉丝，发布了 525 个作品，最早的作品在 2021 年 6 月；《英雄联盟》手游账号下则有 188.5 万粉丝，作品数量达 1227 个，也是从 2021 年 6 月就开始发布。

直到 2023 年底，腾讯与其老对手网易展开了派对游戏赛道的激战，网易由此成为了腾讯进一步改善与字节关系的推手——据 DataEye 数据，腾讯天美新游《元梦之星》 38% 的广告在上线前的一个月中投放给了字节跳动的在线广告平台穿山甲，使后者成为腾讯为这款游戏投入最多的广告服务平台。

此外，2023 年 12 月，《王者荣耀》的头部主播张大仙，从虎牙迁移到了抖音开启直播，但播的却是新作《元梦之星》。不过如今看来，距离张大仙重播《王者荣耀》的日子也不远了。

焦虑的腾讯

之于腾讯来讲，放下面子、寻求增长成为当务之急。游戏行业早已进入存量竞争时代，根据《2023 年中国游戏产业报告》，2023 年国内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为 3029.64 亿元，同比增长 13.95%；游戏用户规模达 6.68 亿人，同比增长 0.61%。如何抢夺有限的用户成为腾讯、网易等游戏巨头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

在中国游戏市场排名第二的网易游戏，今年凭借《蛋仔派对》实现了在派对游戏赛道上对于腾讯游戏的领先，并且凭借 UGC 地图和熟人社交建起了护城河。根据 SensorTower 商店情报数据，《王者荣耀》仍在蝉联全球手游畅销榜的冠军，《PUBG Mobile》也是 2023 年 12 月出海手游收入榜的冠军。但《王者荣耀》已经 8 岁、《PUBG Mobile》也 6 岁了。这期间米哈游有了《原神》和《崩坏：星穹铁道》、网易有了《蛋仔派对》和《逆水寒》手游，腾讯还未能推出下一个能够比肩《王者荣耀》和《PUBG Mobile》的爆款游戏。

而根据腾讯发布的 2023 年第三季度财报，去年三季度，腾讯总收入为人民币 1546 亿元（215 亿美元），其中增值服务业务的收入为 757 亿元，占比总收入 49%。腾讯仍是一个社交和游戏巨头。

网易游戏在派对游戏赛道上无疑占据了先机，《蛋仔派对》成为其历史上第一个大 DAU 游戏，直指腾讯游戏腹地，于是有了腾讯游戏对《元梦之星》预计 14 亿元的高额投入。而腾讯游戏如果真得拿起了抖音这把 " 流量的利刃 "，将在与网易游戏竞争中弥补抖音买量上的缺位。长期从事社交、文娱和直播行业的投资人老罗向蓝鲸财经表示，" 原来有一个武器（抖音），腾讯是用不了的，而且这个武器可能是过去几年最锋利的一款武器 "。

与网易游戏的派对游戏竞争，让腾讯与字节关系缓和，而游戏直播行业向头部流量平台集中，是让二者更加靠近的另一推手。

在腾讯降本增效、业务瘦身的主旋律之下，2023 年 12 月 5 日，运营了 7 年多的 NOW 直播也被关停。前不久，曾经的头部直播平台斗鱼的 CEO 陈少杰，因涉嫌开设赌场罪被捕，导致斗鱼内外部持续震荡；而另一家曾经的直播巨头虎牙新任的董事长林松涛宣布了虎牙要进行战略转型，制定的三年计划重点是发展游戏分发、游戏道具销售和游戏广告业务——如果仅有游戏直播，已满足不了虎牙的持续发展。

昔日的直播平台纷纷衰落、转型。与此同时，2023 年下半年以来，抖音的直播业务持续发展，接连签约了旭旭宝宝、冯提莫、柯洁、张大仙等原本其他直播平台的签约知名主播，尤其是身为《王者荣耀》头部主播的张大仙。抖音正在吃掉游戏直播行业份额。

另据《晚点 LatePost》报道，2022 年，字节跳动中国区直播收入超 1300 亿元，也是仅次于广告业务的第二大收入来源。

老罗表示，2023 年第四季度，算上 TikTok 的直播收入，字节的直播打赏收入可能已经超过了腾讯的游戏收入。虽然直播与游戏的商业模式并不同，但本质上都是用户直接付钱。他表示，" 时代已经变了 "。

狂奔的字节

笃信 " 大力出奇迹 " 的字节跳动曾经也有一个游戏梦，但已经是过去式了。

2019 年，字节跳动开始向中重度手游的代理和研发进军，朝夕光年成立，并被寄予厚望。

据媒体不完全统计，2019-2022 年间，字节在游戏领域至少投资 22 起，涉及 19 家公司，投资金额约 300 亿元。其中 8 起为 100% 的股权并购。数年间，朝夕光年旗下的四个工作室，生产了战略游戏《荣耀之地》（ Land of Glory），休闲游戏《芒果斗地主》、角色扮演游戏《晶核》、卡牌养成游戏《花亦山心之月》、SNK 授权 IP 卡牌游戏《全明星激斗》、动作角色扮演游戏《航海王》系列等等。此外，据悉朝夕光年在研的项目还包括了烧钱的二次元开放世界游戏、大型多人在线射击游戏等。

但在游戏这个领域，大力并未出奇迹，《晶核》和 SOC（开放世界生存建造）射击游戏《星球：重启》等被寄予厚望的游戏，都没能展现出与字节跳动的流量和体量相匹配的成绩。

不久前，据 The Information 援引知情人士消息，2022 年 9 月，张一鸣在与朝夕光年团队高管的一次会议上说：" 你们告诉我游戏是一项长期事业，已经为此努力了四年。长期到底有多长？还需要几年？" 此后，张一鸣再未参与过朝夕光年的会议，直到字节跳动宣布要大规模收缩游戏业务。

2023 年 11 月 27 日，字节跳动表示对朝夕光年已上线的且表现良好的游戏，会在保证运营的情况下寻求剥离；对还未上线的项目，除少量创新项目及相关技术项目外，均会关停。

朝夕光年和自研游戏业务将成为字节跳动的历史，但字节跳动无需慌张——据媒体报道，其 2023 年销售额增长 30% 达到 1100 亿美元，仅从收入上看已超过腾讯。

为这一亮眼的数字做出突出贡献的是抖音的电商与本地生活服务，以及海外的 TikTok Shop。据《晚点 LatePost》报道，抖音电商 2023 年 1-10 月商品成交总额（GMV）接近 2 万亿元，同比增速接近 60%，这一 GMV 的规模已相当于半个拼多多；抖音生活服务 2023 年上半年支付 GMV 超 1000 亿元，完成了其制定的 2023 年生活服务 GMV 翻倍目标的三分之二。此外，据 The Information 报道，字节跳动今年二季度营收同比增长约 40%，主要推动来自 TikTok Shop。

当游戏不再重要，字节跳动与腾讯之间的关系也不用再那么紧张。抖音需要《王者荣耀》这样的头部游戏进一步丰富自己的流量池，也乐得将腾讯这样的大客户收入囊中。

腾讯与字节更加聚焦各自的主要业务，并越靠越近，这也是行业的一个缩影。互联网投资人老罗表示，" 这件事是一种默契，是一种在新的竞争环境、监管环境以及未来趋势预判的前提条件下，大家十分自然地选择了一些相对理性的策略。"